日期:2023-07-06 06:06:16 来源:现代快报全媒体
近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推出了张惠雯的最新小说集《在北方》。收录的九篇小说,聚焦的是生活在美国的华人群体,尤其是行至人生中途的女性面临的情感、婚姻、养育等问题。
婚姻中的日渐枯萎,育儿带来的生理心理改变,家庭生活对人的压抑与捆绑,异域他乡的孤寂,文化观念的冲突与隔阂……张惠雯以自己对风景、天气、光线等自然元素的敏感营造小说氛围,又用克制而精确的笔法渐次推进人物心理变化,抵达人性深处,为我们呈现了异域他乡安居后的中产移民群体,尤其是女性的隐疾与孤独。
【资料图】
△《在北方》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
张惠雯,1978年生,祖籍河南,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现居美国波士顿,曾获新加坡国家金笔奖、首届人民文学新人奖、首届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等。7月2日,“女性的爱、抉择和自由——张惠雯小说集《在北方》分享会”在北京举办。作者张惠雯、著名作家徐则臣、大连理工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戴瑶琴、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一同畅聊华语文学写作、短篇小说的气质、女性生活等话题。
△四人对谈,左起依次为徐则臣、戴瑶琴、张惠雯、韩敬群
“当你爱的人和你不喜欢的生活捆绑在一起”
张惠雯新书《在北方》辑录了近三四年间创作的九篇小说,聚焦生活在美国北方,特别是东海岸新英格兰华人移民的生活;之前的姊妹小说集《在南方》以美国休斯敦为中心的地区为写作背景,与《在北方》气质不一;《飞鸟和池鱼》则包含着还乡的主题,呈现出国内外人们普遍面临的生活问题。
△张惠雯
韩敬群指出,早期很多海外华文作家凭借比较浅表的题材新鲜感吸引读者,而张惠雯的《在南方》已经涉及比较深入的美国社会问题。随着聚焦地区的转移,《在北方》的笔触显得更为严峻、尖锐,或者说是忧伤,这种变化或许与她进一步深入思考女性命运有关。“我认为《在南方》《飞鸟和池鱼》《在北方》反映的人生遭遇、人生情绪其实是一样的,就是‘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乡’。”
△韩敬群
戴瑶琴长期关注海外华文文学,她认为张惠雯的写作契合世界华文文学整体的发展脉络,2000年至2010年的创作重心是中国故事,2010年之后回归他国故事,在紧跟创作热点的同时建立了个人作品的辨识度,其作品特别注重在细微处经营,例如人面临的某种处境、情绪,或是在特定成长阶段中的心理变化。张惠雯的小说贯穿着一种说不清的、可以称其为“现代病”的情绪。其实无论是中国故事还是他国故事,解决的都是人所共同面对的问题。
△戴瑶琴
她还注意到,2000年以前海外华文书写的主题多为“当你不爱的人和你不喜欢的生活捆绑在一起”,这时女性可以勇敢地选择“解绑”;而《在北方》的故事则更具矛盾和张力,它聚焦的是“当你爱的人和你不喜欢的生活捆绑在一起”,在这部小说集中,女性选择隐忍坚持,蛰伏以待日后更好的选择,这是华文文学中女性写作的重要突破。
《当代》杂志社主编徐晨亮也来到了活动现场,他指出张惠雯的文学空间具有某种连贯性,无论是写移民生活或是返乡主题,张惠雯都书写了特别重要的主题——人在生命中和美、爱相遇的瞬间。“《在北方》对人性的表现是从幽微走向幽深,宋明炜教授提出《玫瑰,玫瑰》显露‘新英格兰哥特式神秘色彩’。我认为这种哥特式小说气息不是那种离奇情节、诡异形象、恐怖气氛,而更接近于探索了人性新的层面。”
△徐晨亮
与国际接轨和“到世界去”
谈及对张惠雯作品的阅读感受,同为小说家的徐则臣指出,题材宽阔是张惠雯小说的一大特色,“最早看惠雯的小说是余华推荐到《收获》的短篇小说《水晶孩童》,特别有童话气质。后来又看到《徭役场》《雨林中》《在南方》《在北方》《飞鸟和池鱼》,这些作品显示了作家的多面。同时,张惠雯也是一个不惧在作品中亮明立场的作家,“在小说中准确地亮出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才华,《在北方》里的一系列小说,都能体察到主人公面临爱和自由的抉择时鲜明的取舍。”
△徐则臣
徐则臣指出,很多海外华人作家擅长写特定的、相对单一的题材,而张惠雯的小说则展露出宽阔的文化视野。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文化宽广是一位作家的重要禀赋和难得机遇。张惠雯在新加坡求学,后来又定居美国,这些经历为她与世界衔接的创作铺垫了一个非常自然缓慢的过渡地带。如果将她的所有作品放在一起,会发现她对河南中原文化与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与东南亚文化、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的比较,点点滴滴地呈现了出来。有了比较、有了鉴别,才可能保持自己的判断和作为个体作家的独特性和主体性。
戴瑶琴认为,海外华文文学很多重大的主题就是中西文化之间的比较,张惠雯的作品已经非常自觉地在处理这个问题。她推荐将小说集中的《沉默的母亲》与《黑鸟》进行比较阅读,这两篇的结构模式相似,都是中美婚姻关系内部两种价值观的奇妙变化,呈现的问题是人面临的共同问题。
短篇小说气质与“非戏剧性冲突”
谈及张惠雯的写作风格,徐则臣认为张惠雯的小说极少宏大叙事,而是注重呈现个人的情感和生活的幽微,“在我们经常觉得已经无路可走的地方,惠雯能够把人物内心的情感和对生活琐碎的洞见继续往前推进一步。”
“现今国际上最前沿的短篇小说家几乎都不是以故事见长的作家,而是致力于发挥短篇小说文体的优势,在艺术层面上做实验探索,比如科尔姆·托宾的写作就特别警惕戏剧性冲突,这一点在惠雯的作品中体现得非常明显。她的小说经常从我认为没有戏的地方直升机似的原地起飞,这恰恰是一个巨大的能力,也是一种与国际接轨的特质。”徐则臣说。
韩敬群指出,“与国际接轨”这个话题和徐则臣常谈的一个词“到世界去”紧密关联,“张惠雯、徐则臣这一代优秀的作家,他们的竞技场不应该限于汉语文学,而应该到世界文学舞台上去。则臣老师在努力走全球化路径的同时,也在向中国古典文学、古典文化学习。惠雯老师小说气质有点像乔伊斯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里的《死者》。作家在写作上有非常独到的优势,就看如何在写作中把丰富的文化资源充分发挥出来。”
△分享会现场
张惠雯表示,在走进文学、开始创作之初,她就被现代派所吸引,她认为现代主义文学巧妙地继承了古典主义文学的精髓。她最喜欢的作家是她称之为处于“过渡时期”的作家,比如亨利·詹姆斯、乔伊斯,他们不像艾丽丝·门罗那么琐碎,也不像雷蒙德·卡佛那么极简,但同时具备现代精神、现代气质以及古典主义文学最好的部分,比如扎实的细节描写、精彩的人物对话等。(出版社供图)
现代快报+记者陈曦
(校对 张静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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